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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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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諾

陸行之有個優點, 就是往往情況越緊急、越尷尬,他越鎮定。

他面不改色地收起蘇煙的小褲,當著群臣的面, 不疾不徐地疊好,疊得方正、疊得規矩, 然後寶貝似地揣入他的懷中。

全程他面不紅心不跳, 仿若在做一件多麽尋常的事、任何猥I瑣、褻I瀆的目光都是對他的不敬。

他的坦然倒讓群臣們懷疑自己莫不是看花了眼?

畢竟大家只看了一眼,那是皇上、是九五之尊、是真龍天子, 沒誰敢直視,就這麽快紅布,誰又能想到那玩意上去?

如此嚴肅的場合, 沒誰關心這件事。

陸行之:“剛剛說到威州的旱情, 工部尚書接著講。”

說這句話之前, 陸行之已讓曲公公去攔下蘇煙,將人請到鳳儀宮暫先候著。

工部尚書提及威州的旱情十分棘手, 蝗蟲過境,密密麻麻的一片,遮天蔽日的, 將威州的糧食啃得顆粒不收。

老百姓們家中尚有去歲餘糧的, 還能勉強度日;大多數老百姓已靠著吃樹皮過活。

所謂兩朝交替, 動蕩三年。

每每歷史上有新的帝王出現,天下總會爆發各種各樣的災難,先前徐州的洪澇就是預警。

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,總歸要解決老百姓的生計問題。

百官們提出三個解決方案,

一是先讓老百姓們有飯吃, 二是派專人領兵前去治理蝗災,三是輔助當地官員重建良田。

法子挺好, 陸行之也同意,就是國庫沒錢。

這得從已死的永康帝說起。

永康帝在位時,雖不喜揮霍,但也不擅存於,國庫被陸行之折騰幾回後,眼下並不豐裕,能撥出來的銀兩委實有限。

現實就這麽殘酷。

百官們有信心、有激I情幹實事,請命前往威州的官員不在少數。

但朝廷沒銀子,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再有本事的官員也得拿實實在在的銀兩和糧食辦事。

那該如何是好?

就在這時,兵部侍郎竇明勇站出來。

“啟稟皇上,吾竇氏願意獻上銀錢一百萬兩、糧食一萬旦,以資助此次威州旱災。”

此話一出,原本安靜的百官們立即小聲議論起來。

誰都知道,竇氏乃上京四大族之一,良田地契商鋪生意多到數不勝數。

竇氏願意在國之危機關頭伸出援手,實再好不過。

然,一百萬兩不是個小數目,竇氏能短時間內湊齊麽?

竇明勇,“實不相瞞,半月前,這些東西已然準備好。”

當時阿姐竇皇後幸蒙皇上陸行之仗義所救,未要竇家一分一毫。

竇家感動,私下變賣家產積累銀兩和糧食,想著若是陸行之謀大事,應需得著。

誰知陸行之早有謀劃,竟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永康帝、擊退來犯敵國。

這些錢財和銀兩就剩下來了。

竇明勇說完,百官們紛紛讚嘆竇家好男兒,有義氣肯為國出力,實乃國之棟梁。

陸行之卻一直沈默著不吭聲。

片刻後,陸行之問,“欽差大臣竇其峰何在?”

竇其峰上前,“臣在!”

前段時日,陸行之派竇其峰前往徐州救洪災,竇其峰表現極好。

先前他本是正二品大司馬,被永康帝勸其“告老還鄉”後重得陸行之重用。

眼下竇其峰並無旁的官職,今日來宮中禦花園,是為了匯報徐州的災情重建情況。

陸行之看向竇其峰,“朕命你為大司馬,官覆原職。此次威州旱情,由你負責所有事宜。”

竇其峰受寵若驚,顯然沒料到新帝會這般重用自己,立即磕頭謝恩,雙眸染上濕意。

陸行之親自將竇其峰扶起來。

能未雨綢繆、能在月前想到支持陸行之,竇氏兩兄弟定然得了父親竇其峰的授意。

這背後也少不了竇太後的推波助瀾。

對於忠臣,該賞該獎;

竇氏一族不僅忠誠,各個都是有能力有手腕的猛將,值得重用。

陸行之當下交待威州旱情的註意事項,見晌午漸到,想著先用午膳,下午再議。

豈料禮部尚書站出來,詢問陸行之該如何處置永康帝的妃嬪。

......如何處置?

自然是按照前朝慣例發配回娘家,莫非他還敢收入囊中?

禮部尚書得了答覆,又道,“後宮現只有皇後娘娘一人,敢問皇上,可否需要充盈後宮?”

歷來帝王後宮三千,一來為了綿延子嗣,二來會多娶朝中貴女,是一種拉攏朝中大臣的方式。

從前陸行之雖貴為皇親,但頂著太傅大人這樣的岳丈,加之夫人是“京城第一才女”,故而也沒誰有膽敢把自家女兒嫁給陸行之為妾。

今時不同往日。

陸行之是九五之尊、是天子,豈能只有一個女人?

上趕著把自家姑娘塞入後宮的不在少數。

禮部尚書話剛落,附和的朝臣一大把。

說什麽皇後娘娘縱然再好,後宮事宜總得有人分擔;皇家子嗣多,也是富足的象征。

陸行之失笑,他還沒當幾日皇帝,群臣就急著想讓他回家跪搓衣板?

不知道他是個妻I奴麽?

“此乃朕的家事,不勞各位費心。”

群臣不依,從歷任帝王說到民間百姓,從家國大義說到夫綱倫I理,聽得陸行之耳朵疼。

陸行之肅色看向群臣,喧囂的群臣們便不說話了。

陸行之:“朕此生只有蘇煙一位夫人。無論朕當不當皇帝,無論朕今後有沒有子嗣,朕都不會迎娶旁人。”

沒有子嗣又如何?子嗣少又如何?

定國公府就他一個孩子,爹娘不過得挺好?岳丈太傅大人迄今膝下無子,不也過得挺好?

當皇帝就要受束縛?娶幾個媳婦生幾個孩子你們都得管?

人生短短幾十年,他就想和他的乖乖媳婦兒天天窩在一塊兒。

皇帝也罷,大將軍也罷,

他只是她一人的夫。

“後宮三千,僅她一人。”

此事不得再提。

陸行之揮袖離開禦花園,說今日午膳重臣隨意,禦膳房有備,他就不陪大夥共用膳了,他還要伺候夫人。

眾臣杵在原地好生沒有反應。

不是,皇上是不是太隨意了些?

哪有帝王不在意子嗣、不在意當不當皇帝的?

看他那不屑一顧、全然無所謂的神色,似乎當帝王沒有半點好,若是把他逼急了,他真就甩手回家哄媳婦去了!

做人臣這些年,頭一回見到不貪I戀皇權的!!

禮部尚書誠惶誠恐,問太傅大人,“老夫剛才......是不是說錯話了?”

太傅蘇德懷笑道,“無妨,他自幼便是這種性格,隨意、不喜受人約束。”

這些年了,太上皇打得還少?

藤條抽斷了多少根,也改變不了陸行之認定的事。

“兩口子的事,隨他們去吧。”

*

蘇煙由曲公公領著去往鳳儀宮,就在承乾殿的後方,緊挨承乾殿的一座殿宇。

陸行之命人翻修了,打算今後和蘇煙住在這。

一路上,蘇煙都在想陸行之用她的小衣小褲擦汗時的情景,尷尬地雞皮疙瘩落了一地。

宮裏的人多有眼力見啊,見娘娘面色陰沈、步伐瑣碎,宮人們決口不提剛才之事,笑著說了好些宮中的境況。

聽得多了,蘇煙勉勉強強忘了那糟心的一幕。

到了鳳儀宮,曲公公逐一介紹宮裏的布置,說這裏的擺設全是皇上親自挑的。

廊下的燈盞用了蘇煙最愛的白玉蘭,內殿桌椅文案選用上等的紅木,月門上吊著的簾幔綴珍珠,雕花窗前擺著一盆優雅的君子蘭。

再往裏是寢臥,盥洗室設在寢臥的旁側,中間就隔了一道可以推拉的木門。

這般布局,倒是新穎。

蘇煙推開木門,看到一個巨大的透明浴缸擺在盥洗室的正中央,也不知那浴缸是用什麽材質做的,能清清楚楚看到浴缸裏的水和水面上的玫瑰花瓣。

曲公公:“這是皇上特意從藩外化了大價錢買回來的。”

“皇上交待了,娘娘最近體虛,每日晌午需得泡上一回,老奴已經備好水了。”

言罷領著幾個小太監恭恭敬敬退下。

蘇煙哪能不曉得陸行之的心思?她這要是泡進去,豈不是正好方便他欣賞“美人沐浴”?

她瞬時臊紅粉頰,急急合上木門。

外間,如薇如意已布好午膳,說禦花園可熱鬧了,皇上將大臣們堵得啞口無言,說今生今世啊,後宮只有娘娘一人,讓大臣們莫要管他的家事。

蘇煙低眉淺笑,能得心上人這般承諾,她自然是極高興的,說的話卻變了樣。

“夫妻本該如此,難道我還要感恩戴德麽?”

“夫人所言極是,”

陸行之從門外走來,環住蘇煙的腰,“這是為夫應盡的職責,不該邀功。”

蘇煙嬌I嗔著捶了他一拳,別以為他嬉皮笑臉的,她就能忘了禦花園丟死人的一幕。

她讓他把小衣小褲交出來。

“以後不許帶在身上,圖惹人笑話。”

陸行之不依,說他是皇上,誰敢笑話他?再說了,笑話就笑話,他饞自己夫人,有何不對?

又在她耳畔說了好些渾話,直激得蘇煙羞著用手兒拍他,

“你還要不要臉?”

陸行之湊近了,又是一句,蘇煙側過頭去不聽,嗔道,

“你還說?”

陸行之便笑,抱了美人兒坐到矮桌前。

今日的午膳多是蘇煙平日裏歡喜的,涼拌藕片、熗炒小青菜、白菜燉肚條等,擺了滿滿的一長桌,每份量不大,勝在小巧精致。

“來,為夫先餵飽你,再伺候你。”

說著夾了塊藕片餵她。

蘇煙張唇,莞爾一笑。

他剛才說的是,若想要他交出她的小衣小褲,可以,拿她身上的換。

*

下午,陸行之收到一份裹得嚴實的小木箱,放在他的龍案上。

小木箱是一個小太監受人之托拿過來的,具體受“誰”所托,小太監也不清楚。

小木箱裏面有一支狼毫筆、一根捆繩、一個面具和一張紙條。

紙條上是一個采花大盜的名字以及對方關押的地點。

陸行之眸光深邃,猛然醒悟這些東西的含義,立即派人前往城外的破廟宇,找到被捆起來的采花大盜。

采花大盜至少被關了一個多月,被折磨得只剩一層皮,唯有那張俊美的臉還有個人樣。

采花大盜是官府通緝了一年多的罪犯。

他專挑未出閣的少女作案,先將人弄到偏僻的山裏,用盡各種非人的折磨,再殘忍殺之,將肢解後的屍體扔到山裏的各個角落。

此人格外狡猾,官府追查許久,甚至弄到采花大盜的畫像,楞是捉不到人。

按照“送箱人”的提示,采花大盜便是當初劫持月兒的人。

可既然對方劫持了月兒,為何沒有按照慣使的手段殺死月兒呢?

陸行之想不通,直接將采花大盜帶至月兒跟前,問月兒是否認識此人?

月兒一開始認不出,直到陸行之給采花大盜戴上面具,月兒立即抖著手指向他,

“哥,哥哥!是他,是他!!”

在陸行之的嚴刑逼問下,采花大盜終於說出事發經過。

那日,他偶然在街頭看到一個相貌清秀的大姑娘。

他色心頓起,趁著月兒在清風閣偏院玩耍時,用一朵很漂亮的花兒吸引對方。

月兒好奇,跟了出去。

他帶著面具,月兒看不清他的長相,只能從身形和聲音上辨認出他是一個年輕的小哥哥。

他將人捆了,帶到菩提山,本打算在林中來段刺激的,見密林深處有一個茅草屋,屋後有一方竹林,像是有人偶爾居住。

恰好屋內沒人,他覺得時機正好,將月兒捆在簡易的木板床上,用狼毫筆侵I犯了她。

當他脫了褲子準備行事時,一道黑影快速閃過,將他制服。

後來,黑影將他關押在城外的破廟裏,隔個四五天餵他一頓水、幾粒米,生生將他熬成現在這幅鬼樣子。

他求饒過,哭過,在得不到對方的任何回應後,甚至不惜撞墻自殺,可回回都被對方攔下。

那個黑影說——“你的死期未到,到了自然放你走。”

聽到這,霍修染恍然大悟,

“敢情月兒的事和黑影聞兮沒有關系!”

“不,應該說是他們救了月兒!!”

如若不是黑影及時趕到,月兒怕早不在人世!!!

不難分析出,黑影在抓到采花大盜後,將計就計,想要用栽贓副參將、來挑撥陸行之和太傅大人的關系。

不料陸行之識破,尋到作案現場茅草屋,通過草藥判斷出黑影幕後還有人。

黑影為了保護聞兮不暴露,主動死在陸行之的劍下。

真相大白,這個木箱子定然是黑影派人送來的。

眾人一時間感概不已。

*

月兒的事塵埃落定,蘇煙陪著月兒在太傅府清風閣的偏院玩耍。

莫氏離開後,父親蘇德懷安排兩個麼麼和兩個婢女伺候月兒,月兒乖巧,對新來的家丁不排斥。

只是,月兒始終最喜歡的人還是蘇煙,每天要跑定國公府好幾回。

蘇煙想過了,等她入宮後,她要在偏殿給月兒置一處院子。

月兒想挨著她住多久都成。

兩人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,沒有墊東西,就這樣席地而坐。

火紅色的晚霞怡人,在空中變幻出不同的形狀。

月兒,“馬!糖,棉花糖!花,花花!!”

蘇煙溫婉一笑,月兒更開心了,揉了揉蘇煙的頭,遞給蘇煙一塊在手心裏拽了很久的糖果。

“阿,阿妹,吃!”

蘇煙楞住,望向晚霞裏的月兒,一時回不過神。

這一幕太熟悉了,熟悉到似乎兒時經常發生。

蘇煙垂下眼瞼,總覺得,或許她還差個契機就能想起月兒是誰了。

*

蘇煙在清風閣用的晚膳,等她回到定國公府的蘭宇軒,陸行之已經回來了。

昏黃的燭火下,他坐在窗畔,潛心翻閱著什麽,見著蘇煙回來,他忙喚她過去,問她,

“我們在鳳儀宮的花圃裏種海棠花和梔子花好不好?”

海棠花妖冶,綻放的時日久,從晚秋一直開到初春;梔子花香,從晚春開至盛夏,且是蘇煙最喜的味道。

蘇煙,“你怎麽想到種花?”

這些事情不都是宮裏的工匠負責的麽?

陸行之說他即將登基,按照前朝慣例,他和她得趕在登基前搬入鳳儀宮。

故而鳳儀宮花圃該提前打理。

過幾日他們就正式搬進去,搬進去那晚,他會邀請親朋好友一起熱鬧熱鬧,權當給小兩口捧個喜慶。

說完這些,他讓蘇煙快些去沐浴。

中午的那點點慰I藉哪裏夠?

他需得加倍討來。

中午在鳳儀宮,蘇煙楞是不同意去透明浴桶泡澡。

不是舍不得給他瞧,是她不習慣那兒的環境,總覺得不自在。

陸行之說不動她,又不敢強行抱她去,憋屈自己買了那麽大個浴缸,既不能看“美人出浴”,又不能和美人鴛I鴦戲水。

他不服,拉著人往窗簾後面站。

蘇煙更不同意了,說外間廊下那麽多人,瞧著可怎辦?萬萬使不得。

他說不會,窗簾很厚,他試過了,拉上以後,從外間望過來什麽都看不到。

蘇煙還是不同意,陸行之眼看和大臣們約好的時辰將至,他只好摟著人先膩膩歪歪地啃,然後憋著一團火,一直憋到現在。

情蠱會隨著時日生長、會肆意地侵襲,會一次比一次厲害。

若是不好生撫慰,只會更想、更難受。

他翻開畫本子,指向男女歡I好的那些圖案,將其中一幅指給蘇煙看。

讓蘇煙像畫中的女子般趴在窗邊,他站在她身後......

她使勁掐了他一把,不許他再說。

中午她就說過不好,他還惦記著?他是有多想這樣?

他似乎早料到她會拒絕,將她拉入懷裏,頭磕在她左肩上,親昵地蹭了又蹭。

他捉了她柔軟的手兒。

“這不答應那不答應,總得選一樣。”

“要麽趴到窗邊,要麽......”

“幫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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